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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著名哲学家邓晓芒做客西南交大青年讲坛

来源:新闻中心记者团 日期:2016/04/12 19:50:00 点击数:

4月11日晚,中国著名哲学家、美学家、批评家,华中科技大学哲学系教授邓晓芒,在西南交大学生会主办的青年讲坛上,为交大的师生们带来了一场精彩纷呈的学术讲座和思想盛宴。邓教授毕业于武汉大学哲学系,师从杨祖陶、长期深入研究德国哲学,尤其是康德哲学,亦研究美学、文学心理学、中西文化比较等,是中国从德文原著翻译康德著作的第一人,创立“新实践美学”和“新批判主义”,积极展开学术批评和文化批判,介入当代中国思想进程和精神建构,在学术界和思想界有很大的影响力。

 

本次讲座,邓教授就是在他的“新批判主义”理论和他最近的文章《我与儒家》的基础上,深入探讨了新时期知识分子的身份意识、儒家文化的心理根源、儒家文化的继承发展和中国社会的思想启蒙等重大问题。

批判儒家的儒家

邓教授开门见山,将自己对待儒家文化的态度明确地摆出来。他说:“我有一个观点就是:我承认自己是一个儒家,但是我要自我批判,这也是‘新批判’的要义。”在他的文章《我与儒家》中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我)承认是一个儒家,一个批判儒家的儒家,或一个具有自我批判意识的儒家,这一明确的定位,是对中国知识分子和儒家文化关系的一个关键性地推进。”

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自觉批判意识的儒家文化知识分子,而其他人则是不自觉的。他提到,这个观点的提出,在学术界引起了很大的议论,其中有几方观点,一方是批儒家的知识分子群,以前支持他的批判而现在反对这个观点;一方是捍卫儒家的一方,他们认为这是儒家阵营的胜利;还有一方是代表正统儒家发声,他们不承认邓晓芒的儒家(知识分子)身份。邓教授认为,自己身份的确认,“不是对儒家伦理的退让,也不是想混到儒家阵营里做卧底,而是以一种自我批判的公开的姿态向儒家伦理更深层次深入,使儒家伦理在中国人的潜意识中的基础暴露出来。”

“批判”,是指反思、反省,不只是简单地批评、指责错误,更是表达一种基于科学研究和基于社会事实的评判,主要是作为一个哲学和文艺学概念来说的。德国哲学家康德的著作《纯粹理性批判》、《判断力批判》,以及西方学者黑格尔等人对“批判”作了定义和拓展,而邓晓芒教授就是一个资深的康德哲学研究者。他的“新批判主义”,是受康德哲学的影响而提出来的。

 对儒家文化的批判,邓教授提出,“这首先是一种自我批判,这种批判应该有助于中国建立起彻底的自我反省的意识结构,让人获得自觉性,摆脱以往那种没有反省的、自得的思想,这样一来,就有便于为我们接受外来的优秀的新思想和新价值开辟道路。”同时他还表示自己“在大力批判儒家思想的同时,也本着儒家精神在尽一个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职责。”他提出了“知识分子的身份问题”,要“颠倒”做学问的立足点,做“纯粹的学术”,同时,也要关注国家社会和人民,使自己的学问具有“现实感”。作为一种创新解决问题的观念,“颠倒”是符合时代转型的要求的,因为我们的时代一切都在改变,这是一个“颠倒的时代”,即一个“变革的时代”。

 

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

邓教授研究认为,深藏于中国人骨子里、潜意识里的儒家思想,是中国人的一种“集体无意识”,并且从古至今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中国人的思想中,每个人都有逃脱不了。这是教授在讲座期间反复提到的一个重要问题,说明他对这个问题研究和思考得比较系统和深入。

他特别提到,中国近代史上“五四”时期的那些知识分子,他们提倡“打倒孔家店”“全盘吸收西方”,但是邓教授认为,实际上这些精英分子并没有“吃透”西方文化的精义以及中西文化的差异,盲目要推翻传统文化反而给了捍卫儒家的人以口实。上溯到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邓教授一一分析了几个有代表的学术和思想流派的特点,从中挖掘出了思想根源,他认为,“道家”虽然试图与世俗政权保持一定距离,但是究其根底仍然是在探索儒家所说的那种理想社会;“法家”起源于儒家(韩非子从师于荀子),表面上指责儒家“崇尚空谈”,但是实际上提倡把儒家的那一套伦理道德,作为统治工具;“墨家”学说的创始人墨子本来就是儒家弟子,只是后来稍有不同,比如提倡“兼爱”等;而“纵横家”“兵家”“名家”“阴阳家”“杂家”“小说家”等实际上在根本上有儒家精神的影子。因此,邓教授提出了他的观点:“‘百家’的目的实际上并非学术,而在于努力得到政治权力的认可,真正富有学理的学术争鸣少,不妨把它叫做‘百家争宠’。这种对权力的向往,只是儒家集中体现了‘百家’的精神而已。”

那么,“集体无意识”在当今现实生活中是怎么表现的呢?邓教授说道:“对于儒家的这一套伦理观念,其实没有人真正按照它去做,但是每个人都提倡,都认为应该这样做,更希望别人照着去做,以营造一种良好的社会风气。”他更是批判了现代社会那些“伪儒”的言行举止,许多学者治学脱离实际,渴望“做帝王师,汲汲于权力”,有的学者把儒家精文化成了一种“行为艺术”,只注重了表面上的东西。甚至对于学习西方思想文化的人,也摆脱不了这种“集体无意识”,邓教授以身说法:“包括我本人在内,按照我的想法就是想要通过对西方哲学的思维的研究,来改变中国人的思维模式,以便于中国走出当今世界所面临的困境。这还是儒家的心态。这样的宗旨赋予了我强劲的学术研究动力,促使我去做各种努力。”这就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的表现,按照邓教授的说法就是“学者的学术是作为一种获得权力的手段”,而“西方学者的学术研究,绝不是为了做官,他们与权力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们也关注现实,也抨击现实,这和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观念是不同甚至是相反的,中国古有“学而优则仕”的观念根深蒂固。”对于那些所谓的“隐士”,如陶渊明之类的隐逸之士,他们把自己“边缘化”了,那是一种愤世嫉俗,实际上是想要得到统治者重用却不受重用的悲观。

那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形成原因是什么呢?邓教授认为,这与历史上的农业社会和自然经济有关。他引介了夏商周三代的政权建立过程和政治制度,以及极力推崇周朝的礼乐制度孔子所说的“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以说明中国古代历朝历代,是以家庭为单位的自然经济作为政治文明之本的,同时通过君权神授巩固政权。他说:“这种自然经济的发展,没有一个强大的君权作为保障是不行的。”因此,中国古代的人就需要皇帝和皇权政治来维护国家大一统,获得和平安定的生活,知识分子渴望圣贤之君。所以,“皇帝把百姓关进了笼子,跟现在的‘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不同。”邓教授指出,“在自然经济的基础上,儒家文化具有很大的合理性,甚至是一种先进的文化,传播到世界。”从而经过几千年的积淀,就形成了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

怎样批判儒家(传统)文化?

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自然经济开始解体,赖以支持生命的“皇帝、神像、佛台”垮了,中国人就像“没了娘的孩子”,无家可归,这也是“国学热”产生的心理根源。邓教授通过“邻家小孩买玩具,由于有选择的自由反而不知道如何选择”的例子,说明一个没有经历过自由的民族,在面临真正的自由时最有可能的举动就是“逃避自由”的问题。那应该怎么办呢?他指出,中国那些有良知的、有上进心的知识分子,应该看清这一形势——既然没有了“皇帝”,也不可能树立一个“皇帝”,那推崇“国学”是为了什么,能解决什么问题,应该怎样看待传统文化。

那么,在这种“集体无意识”下,我们应该如何批判传统儒家文化呢?

首先,邓教授指出,以新批判主义的角度来看待深入中国人潜意识的儒家,创新看待问题的观点,邓教授认为有一个重要的突破:“通过我对自身的‘集体无意识’方面的自我批判,而与它(集体无意识)保持必要的距离,我不想取消它,也不可能取消它。”教授认为,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要最大程度地减轻“集体无意识”对学术研究的干扰,同时又保持它对学术研究的动力。他认为,现代的儒家学者,“必须跳出对文本的分析,避免那些琐碎具体的分析、考证,而应该把握其总体精神和文化大格局。”邓教授认为今天的人做经典文本的分析既比不上古人(除非对新出土的文物、资料的考证),也没有必要,因为现代社会网络技术很发达;他也反对做学问的人“凭空道虚”,反对“从文本到文本”,躲在自己房间去构想社会治理的观念,他说“我们今天应该做的,就是开拓视野,深刻省视自我意识,使集体无意识浮现到意识中来。”

其次,邓教授提出,在启蒙社会民众之前,先要启蒙知识分子,因为“文化人到底还是在中国社会中起根本作用的群体,所以只有先启蒙了知识分子,才能扩展到百姓的启蒙,形成社会思潮,民主体制才能真正有希望。”他认为,思想的启蒙,是一种实质性的推进,是从潜意识层面,从民族文化心理层面来剖析,来净化人的思想,让人形成完整的世界观,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这样的启蒙才是彻底的。

再次,教授指出,“对于传统的东西,我们不是抛弃不用,而是应该升级、推进到一个新层次——深入内心去批判集体无意识,去尽力适应新思想的时代潮流。”“传统社会提倡忠孝,那是皇权需要百姓当顺民,但是现代社会,我们不能停留在这一层面,要把这些传统的文化精神升级成为一种共同(普世)价值,适应时代的潮流,从西方文化中吸取优秀的价值和观念,要进行思想启蒙,要让人们明白什么是应该争取的,什么是不对的,什么是不该做的等等”,

最后一点,就是知识分子要关注现实社会的变革。“时代在不断进步,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人们的思维方式。”他认为自古以来不管人们信奉什么主义,但是内心始终没有变化,始终是儒家伦理的守护者,尽管人们不承认。“广义的儒家文化”在人心里已经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心理结构,不是什么主义能够改变的。他说:“这种心理结构只有放在巨大的现实变革中,我们才能体会到这种‘集体无意识’的顽强性和深刻性,才能直接面对它,来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所以,他认为要揭示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光是停留在书本上是远远不够的,只有深入到生活本身,对中国的现实有切身的体验,有广泛的底层的生活经验,对一般老百姓的深层(心理)有深入地观察,这样才能知道中国人骨子里头真正信奉的是什么”。儒家文化本身一直以来就有贴近日常生活的特点,体现在百姓生活中,所以当代的儒家文化批判,就不能脱离实际,不能躲在家里去构想整个国家的理想化的政治宏图,也不能把学术批判作为一种“钻营”“投机”的手段。邓教授认为,现在的人们,也许不知道什么叫做普世价值,也没有意识到,但是人们在争取而越是关注现实的发展,对学术就越要求创新,而只有创新,才能真正推动文化的发展。

最后,进入“提问环节”,邓教授和参与讲座的师生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交流。



作者:欧阳光 摄影:李武坤     责任编辑:夏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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