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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教育报】“创客”:柔软地改变教育

来源:中国教育报 日期:2014/10/08 10:25:00 点击数:

■“创客运动”流行于欧美国家的同时,也在中国的校园里兴起,清华大学、同济大学、深圳大学等高校和一些中小学,有的创设了“创客空间”,有的开设了“创客”课程,呵护并激发学生的创新热情,为学生提供“让想象落地”的平台。

■通过“创客”活动和课程,学生们可以接触最前沿的技术,并将想法动手实现。在碰撞、分享的自主、开放氛围中,他们的想象力被激发、创新能力被培养,而这恰恰是当前中国教育的薄弱环节。

“你知道什么叫‘创客’吗?”“不知道!”“那你OUT(落伍)了!”

伴随着科学技术的高速发展、互联网热潮的风起云涌,3D打印技术、Arduino等开源硬件平台日趋成熟,越来越多热衷于将创意变为行动的年轻人踏上了“创客”之路。这种可以不再依赖装备昂贵的实验室,只通过简易操作的微控制器和编程系统等就可以实现创新的模式,使得基于设计、分享、交流、制作、开源的“创客运动”正在席卷全球。

如今,这种打破专业、技术、人群壁垒的创新模式,不仅已经走入中国,并开始在一些高校及中小学的学生中兴起,甚至走进了课堂。“创客运动”,这一以融合、开放、实践、分享等为显著特点的创新浪潮,将使教育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又将给教育带来何种启示?

让想象落地的校园“创客”们

“有个同学身患残疾,不能行走,所以我们特意为他研发了这个意念控制可移动机械臂,这样他不用起身也可以拿取物品了。”浙江大学大四学生张宁在2014年“英特尔-清华”全国大学生创新创业营的决赛现场,向观众一边展示一边介绍。迄今为止,他和他所在的团队已经研发出包括意念对抗赛车、脑控风扇灯、脑控Wifi视频车等多项意念控制类产品。

而在“中美青年创客大赛”北京分赛区现场,来自人大附中团队的学生们设计出光线可视化与可交互的电子乐器,北京四中团队则设计出了一款新型智能储物柜,获得了北京赛区优胜奖。

灵感的火花在他们的头脑中碰撞和迸发,这些学生将灵感化为行动,发明和创造出了很多有意思的新颖产品,踏上了年轻的“创客”之路。事实上,现在的校园里,这样的“创客”越来越多。

“创客”源于英语“maker”,原意是“制造者”。《创客:新工业革命》一文作者克里斯·安德森将“创客”定义为,不以营利为目标,利用3D打印技术以及各种开源硬件,努力把各种创意转变为现实的人。“创客”们坚守创新,持续实践,乐于分享并且追求美好生活,所以又有人称他们为“玩创新的人”。如今,全球出现了越来越多 的“创客”,“创客运动”的快速发展不仅带来了免费或廉价的新技术产品,也深刻地影响了社会各方面。

“创客运动”的兴起,与3D打印技术、Arduino等开源硬件平台的日渐成熟密不可分。这些个性化、前沿化信息技术的普及,大大降低了科技创新的成本和门槛,创新和创造不再只是科学家、发明家在装备昂贵的实验室里的“专利”,普通人,甚至没有任何编程基础的中小学生,凭借这些低价的创新工具,利用3D打印技术和开源硬件等,也能将自己的创意变成现实。在克里斯·安德森看来,开源创新、个人自生产是“创客运动”最重要的标志。

“清华创客空间”创始人之一、清华在读研究生毕滢就是一位年轻的“创客”。他从大一开始自学视频后期制作,后来接触图像处理,并参加了清华的科研训练项目,在此过程中,他对科技和创新的兴趣越来越浓厚。2013年8月,他与几个同学一起成立了“清华创客空间”。毕滢说,当初成立这个社团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帮助零基础的同学用简单的技术实现创新想法,并帮助他们重视科学和设计的结合。

“我以前就发现,很多同学有很好玩的想法,想要去实践,但找不到合适的平台,所以我们希望为他们提供这样一个平台,帮他们入门。”毕滢说,“清华创客空间”实际上是一个开放的硬软件开源社区,任何专业背景、零基础的同学,包括文科生都可以参与。“以前的科技创新社团大多是闭门造车,只有少数固定成员参加,我觉得这样不行,我们一定要让大家都参与进来。”

现在,“清华创客空间”每周都会组织各种活动,例如每个创意周末会开放硬件工作坊。与传统的硬件培训讲座不一样,硬件工作坊会定一个有趣的主题,提供一些互动装置,让参与者动手制作,例如制作“会呼吸的笔”。这样的活动趣味横生,任何人都可以快速上手操作。

西南交通大学“创客空间”创始人李君与毕滢有着类似的理念。他认为“创客空间”不是一个社团,而是学生的科创中心,为学生的兴趣爱好服务。因此,他们经常组织分享会、工作坊、挑战赛、“创客集市”等活动,并组织一些公开课,如3D打印公开课。

李君认为,在高校做“创客空间”,定位很重要。与社会企业不同,高校的“创客空间”旨在“呵护学生的想法和创意”。他说:“目前,不管是学校还是社会,都有想要保护学生创意的想法,但是往往没有好的落脚点。而‘创客空间’恰好能够发挥这样的作用。”

不仅在高校,一些中小学也有了“创客小组”或“创客空间”。在各式各样的“创客”活动中,学生们有机会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和动手能力,参与制造出各式各样的有趣产品。例如,宁波实验小学“创客小组”的成员就在课上和老师一起制造出了一种机器人,这种机器人不仅可以点头挥手,还可以扛举重物,甚至会自动吹泡泡。

北京市第八十中学的学生杨东麟也是一名小“创客”。他三年级就开始接触电路焊接,上初一时开始学习智能控制以及编程,初二接触“比特币”,初三发明了路面积水远程报警及自动排水系统,开始有了自己的发明专利。今年,他就是凭借这个发明专利,参加了2014年英特尔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

“第一次去创客空间,我就爱上这个地方。现在我常去那里参加活动。”杨东麟说,“有一次,我在活动人群里有看到一个四年级的小学生,那次活动是全英文的,没字幕,但他听得非常认真,这让我很惊讶。我忍不住感慨,‘创客’要从娃娃抓起。”

“创客”给教育带来何种机遇

近年来,随着诸如3D打印、开源软硬件等新技术层出不穷,“创客运动”风起云涌。事实上,“创客运动”降低了创新门槛,让更多人参与到创新中。人人创新,全民创造,这样一个创新大潮给教育带来了很多机遇。

“创客运动”发起者之一、《Make》杂志创始人戴尔·多尔蒂认为,“创客运动”可以给教育带来一些很好的、甚至是颠覆性的变化。英特尔中国有限公司企业事务部教育事务总监朱文利对此的描述更为具体:“如果学生在一个很自主、很开放的空间里学习和创造,加上技术支撑和老师支持,他可以充分发挥创意。这样的环境还能更好地激发他的兴趣,培养他的创造力和动手能力。此外,这个过程也培养他的团队合作、解决问题的能力。”

2014年基础教育版地平线报告里,“创客空间”作为促进基础教育学习变革的数字策略之一,被选入未来5年内影响基础教育12项关键技术的大名单。专家们认为,当前学校教育最迫切的趋势之一是回归到真实世界的学习。而“创客空间”或者“创客教育”,是真实世界的学习活动之一。

“我觉得‘创客空间’可能是一个校内教育和校外教育相结合的平台。”“北京创客空间”创始人王盛林说。在他看来,“创客”文化和活动对教育来说意义很大:通过“创客”活动,孩子们可以接触到最新的技术,并且学习将一个想法从无变有,并慢慢实现,而这点恰恰是中国教育的薄弱环节。

美国国际华人科技工商协会主席李大西博士也认为,中国教育在培养学生创新能力上缺陷很多。他在主题为“科学、艺术、创新能力”的讲座上说:“这可能与中国‘学而优则仕’的传统思想有关,加上高考主要是靠背书和做题,不靠动手,导致学生的创新能力不足。” 

而“创客运动”,作为一项人人可以参与、鼓励将创意变成行动的创新活动,恰恰能够弥补传统教育忽视兴趣和动手能力的缺陷,让孩子们“玩创新”、自主探究,激发其创新的兴趣,培养其创造的能力。

“‘创客教育’对少年儿童的兴趣培养以及对少年儿童创新意识的激发非常有益。”中国福利会上海市少年宫副主任冯耀武说。他在去年寒假举办过“小创客冬令营”,在这个短期集训中,他发现学生们的动手能力提高很大,并且对新技术萌发了浓厚兴趣。“给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初一男孩,他参加完冬令营后,用压岁钱买了个激光测距仪,一心想要研究其中的原理。前几天,他还把家里的数码相框给拆了,把里面的电路板拿出来,说要和我一起研究。”

但是,由于“创客”本身的运作规律和市场关系密切,很多人对“创客教育”持有保留和怀疑态度。因为,一个成熟的“创客”除了需要通过行动实现创意,还需要通过众筹平台(网络群众集资平台)筹集资金,并且借助企业生产将产品投入市场。这样的运作流程,让很多人将“创客”等同于创业,因此会产生疑问:对学生,尤其是中小学生进行“创客教育”,是不是意味着让他们过早接触创业概念呢?北京景山学校的信息技术教师吴俊杰并不这么认为:“我们需要学生在玩乐中学习,校园的‘创客空间’和各种形态的课程正好能够满足这些要求。” 

“‘创客空间’非常类似于学习科学理论学者十分推崇的‘桑巴舞学校’式的学习环境,不同年龄和背景的人一起学习和协作,伴随着简单的规则,生成复杂的内容,创生新的知识。在这样的环境下,可以培养出传统的班级授课制下培养不出的人才。”吴俊杰说。在他看来,现在的社会非常需要一个能够发现别人需求、有一定品位完成设计和营销的人才,而这正是“创客教育”可以做到的。

特别是随着3D打印技术的普及,以个性化生产为主要特征的第三次工业革命正在到来,建立在大工业生产基础上的传统班级讲授知识的授课制,显然已经不符合经济社会的发展趋势。吴俊杰认为,第一、第二产业需要的劳动力数目下降是教育显得捉襟见肘的一个原因,第三次工业革命可能成为压垮班级授课制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意味着教育必须培养一个可以玩转设计、生产、营销、物流的全才,至少他应该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协助他工作的人。这正是“创客运动”所能带给教育的改变。

不过,对于很多学生而言,在中国当“创客”是很有压力的。杨东麟对此深有体会。他说,由于中考或者高考的压力,很多家长和学校都更看重学生的成绩,他们担心做“创客”会耽误学生的学习。杨东麟在中考前也曾多次被班主任劝说,班主任希望他少花点时间做科研发明,否则可能会考不上好学校。

但是,杨东麟认为,这二者之间并没有冲突。“以我自己为例,我小学读的是北京市芳草地小学,初中读的是八十中,中考是推优生,高中考上了北京市第八十中学,全是靠自己考上的。这足以证明搞创新和学习并不冲突。” 

 “创客”课程开发路在何方

在欧美国家,“创客教育”已经渗透在日常教育中,很多学校都设置有专门的创客课程,并开设学生“创客空间”,给学生实现“让想象落地”的平台。

在中国,“创客教育”也慢慢被一些学校接受,并且被引入相关的课程体系。同济大学艺术与传播学院副院长孙效华介绍,该学院不同层面的课程里有大量交互技术或“创客”的内容。她说:“最初只有专业设计课涉及交互技术和‘创客’内容,但现在我们将其推广到了基础课中。”

孙效华介绍,现在学院的大一新生一入校就有开源硬件与编程等课程,这样可以从一开始就让学生们消除对技术的畏惧感,并使学生在有趣的学习中,了解技术将给他们日后的创作带来什么可能性。

“我校有一个可供大家做开源硬件项目的空间,可以提供类似‘创客空间’的条件。此外,我们还有一个实验室。”孙效华说,学院在教育的培养方案、体制和平台建设上,都为学生提供了创作和发明的可能性。

对于“创客教育”,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信息艺术设计系副主任付志勇也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认为“创客”活动激发了学生的兴趣和欲望,让教育从以前的“老师让学生学”变成了“学生自己想要学”。他还高度评价了自己在美国加州伯克利大学参观时看到的由学生自己开设的创意课程:“这样的课程给了学生进行自我教育的机会,是增强学生自主性学习的重要方式。”

除一些高校外,当前很多中小学里,“创客空间”和“创客”课程也取得了发展和进步。浙江省温州中学信息中心主任谢作如介绍,该校早在2008年就由一名高三学生建立了“创客空间”,现在还在运作。此外,谢作如还自主开发了不少“创客”方面的新课程,例如“互动媒体技术”和“Arduino创意机器人”等课程。

在探索“创客”课程方面,冯耀武也做了一些尝试。他说:“我们打算把这个课程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创造思维训练;第二部分是技术储备;第三部分是探索式主题活动,以小组为单位针对一些主题内容进行探究合作学习。”

不过,吴俊杰认为,培养“创客”式学习方法相对容易,但是相关的课程建设并不容易。作为一名有一定经验的“创客”老师,他和谢作如已经开发了很多开源课程,即公开课——他们把这些课程拍下来,免费放到网上。吴俊杰说,愿意无偿贡献自己设计的“创客”课程的老师还有很多。

1993年,著名科学家钱学森曾在他写给钱学敏的信中这样描述未来的教育:“我在想,中国21世纪的教育是要培养18岁的大成智慧学硕士。具体讲:第一,熟悉科学技术的体系,熟悉马克思主义哲学;第二,理、工、文、艺结合,有智慧;第三,熟悉信息网络,善于用电子计算机处理知识。这样的人是全才。我们从追求培养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全才,走到19世纪中叶的理、工、文、艺分家的专家教育,走到20世纪40年代的理工结合加文、艺的教育体制,再走到今天的理工文结合的萌芽,21世纪我们又将回到培养全才的教育了。这种全才,大约只需一个星期的学习和锻炼就可以从一个专业转入另一个专业。这是全与专的辩证统一。”

“如果我们从‘创客运动’的角度重新审视大成硕士的观点,会发现18岁的大成硕士可以在‘创客空间’中培养出来,而且我们欣喜地看到,‘北京创客空间’、‘上海新车间’都有这样的‘大成硕士’。”吴俊杰表示,也许“创客教育”可以培养出钱学森先生所言的这种将创意和技术完美融合的全才。

吴俊杰对未来的“创客教育”充满了想象。他说,理想的教室环境是一种颠倒课堂和基于项目的学习模式,教室周围是电子图书馆,学生可以根据精选视频和社区资料自学,教师负责组织标准化考试以判断基本知识和技能的落实情况,而教室的中心则是讨论桌、加工工具、实验仪器和展示平台,学生基于具体的项目,解决真实情境下的问题,在协作中综合运用知识、提升情商、了解自我、学会生活、明确人生定位,以寻求巅峰体验和自我实现。

显然,“创客”课程以及“创客教育”的未来还存在很多未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正如谢作如等探索者所言:“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行动,柔软地改变教育。

【词条】

创客运动

“创客”,源于英语“maker”,原意是“制造者”,一般是指不以营利为目标,利用3D打印技术以及各种开源硬件,努力把各种创意转变为现实的人。可以说,“创客”是一群喜欢或享受创新的人。“创客空间”就是为“创客”提供的实现创意,以及交流创意思路及产品的线下线上相结合、创新和交友相结合的社区平台。

“创客”最早起源于麻省理工学院(MIT)比特和原子研究中心(CBA)发起的Fab Lab(个人制造实验室)。Fab Lab的出现使得发明创造不再只局限在拥有昂贵实验设备的大学或研究机构。也就是说,普通人也可以进行发明创造。Arduino等开源硬件平台的出现,进一步降低了创新的门槛,这款由意大利“创客”马西莫·班茨发明的创新工具,目的是方便学生们创造各种新奇发明。它是“创客”们最易操作的微控制器和编程系统,那些甚至根本不懂编程的人,都用它做出了各种新奇产品。任何人都可免费下载其设计原理,再制造自己的版本。如今,市场上只卖20美元,人人买得起,且使用插件便可轻易增加新功能。

在技术得以突破的情形下,有组织的创新应运而生,“创客空间”以及各种基于社交网站和软件的开源社区出现,进一步推动了“创客运动”的兴起。“创客”在自制造过程中遇到难题,可以直接求助开源社区。比如,知名3D打印机制造公司MakerBot开设网站,为“创客”提供3D打印设计的共享平台,安卓系统也已九成实现开源。

2011年前后,“创客”的概念传入中国,“北京创客空间”、“深圳柴火空间”、“杭州洋葱胶囊”、“南京兑现创意”相继成立,英特尔等科技公司相继举办“创客”嘉年华、“创客”大赛,“创客运动”在中国得以推广,清华大学、同济大学、深圳大学等高校也相继成立“创客空间”。

来源:《中国教育报》9月23日05版http://paper.jyb.cn/zgjyb/html/2014-09/23/content_423624.htm?div=-1

作者:李凌 王颉     责任编辑:蔡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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